盛安坐在沙發上。
郝敬業在旁邊餐桌上坐着，電腦等東西全都鋪開，還架起了支架，實時拍攝。
至於蔣魚……
她坐在沙發對面的板凳上。
那三個便衣，一個在門口守着，另外兩個，一左一右站在蔣魚旁邊，全方位無死角盯着她。
蔣魚整個人毛骨悚然，坐立不安。
再看向攝像頭，越發不自在。
「還要拍攝嗎？」蔣魚聲音弱弱。
她最近太忙，頭髮油了還沒洗，沒洗臉沒化妝，對面還坐着盛安這樣的美女……
蔣魚覺得有些彆扭。
盛安：「嗯，記錄一下。」
蔣魚聞言，只能安慰自己，他們應該只是記錄她的「審問」過程。
應當沒什麼吧？
與此同時。
攝像頭實時直播的另一邊，巨大的會議室裏面，各級領導和相關人員一共一百多號人，全都盯緊大屏幕。
他們手上拿着本子和筆，緊緊盯着蔣魚，恨不得將她油了的頭髮絲都研究清楚。
蔣魚尚不知曉。
盛安：「講講吧。」
蔣魚結結巴巴：「什、什麼？」
盛安將槍放在桌上，不知道是不是故意，槍口依舊對準蔣魚。
而她手指把玩着一支筆，輕笑：
「蔣魚，沒有那麼多時間和你廢話，既然我出現在你面前，就是掌握了你的一切信息，你沒有其他選擇，關於重生和空間，我覺得你可能會更希望自己說出來。」
蔣魚心頭一緊。
自己說出來……
那就是說，還有不是自己說出來的方法。
她頭皮發麻，卻又不願意就這麼承認，咬着牙：「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。」
盛安看向郝敬業。
郝敬業立刻板起臉，聲音一板一眼：
「蔣魚，24歲，剛畢業一年，父母五年前去世，一直都是一個人生活。有一個男朋友餘利天，前段時間剛剛因為對方出軌分手，大學四年，一直養着餘利天及室友陳嬌嬌。」
蔣魚猛地偏頭，驚恐地看向郝敬業。
任誰被扒了個乾乾淨淨，都不會覺得舒服。
盛安挑眉：「你可真是個冤大頭。」
蔣魚：「……」
——她已經意識到了，不用強調。
郝敬業還在繼續：「但從五天前，你便發生了一些變化，安裝鋼門，換防彈玻璃……」
蔣魚急道：「我是怕前男友和小三來找我麻煩！這又怎麼了？不可以嗎？」
盛安微笑搖頭：「當然可以，那請你告訴我，消失的鐵柵欄呢？為什麼原本還在地下室，你空着手去了一趟，便沒了？」
蔣魚：「！！」
她幾乎呼吸一滯。
郝敬業：「這兩天你一共購買了135袋大米、120袋麵粉、5箱鹽、5箱糖，還有超市購買的……」
盛安掃過這個屋子，似笑非笑：
「那麼一大堆東西，你放在哪兒？」
蔣魚：「……」
她已經裂開了。
——這他媽怎麼連她買了多少東西都知道？！
誰他媽閑得沒事幹，竟然還數？！
被堵得啞口無言，蔣魚閉緊嘴，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對方顯然已經掌握「證據」，她腦子都轉成風火輪，冒火花，還是沒想到怎麼解釋。
東西消失了是事實。
要不……
偷偷摸摸將東西放到另一個地方去？
她偷看一眼盛安，只覺得這人絕不是好糊弄的。
盛安卻是換了副表情，嘆口氣，望向她，眼神專註：
「蔣魚，我有一百種方式讓你開口，但我最終選擇和平的方式，因為，我不僅想從你這裡知道信息，還想讓你加入我們，共同抗擊末日。」
抗擊末日？
蔣魚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她神情變得嘲諷：「人類還能抗擊末日？你知道什麼叫做末日嗎？」
怎麼會有人說出這樣的話？
抗擊末日？
真是好笑，這些人不知道那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，肉體凡胎，竟然說出抗擊末日之言。
何其狂妄？
蔣魚想到21天後都止不住瑟瑟發抖。
盛安卻沒有任何錶情，依舊平靜：
「你或許會覺得我們狂妄，但我們要是什麼都不做，你上輩子發生的事情，這輩子還是會發生，國土滿目瘡痍，人類文明逐漸消失……」
「國家身後還有十幾億人，不能退，既然知曉，就要竭盡全力。」
蔣魚：「那不是竭盡全力就會有用的！」
「我知道。」盛安緩緩開口，「21天後，那批隕石降臨，突兀的襲擊整個地球，帶來了毀滅性打擊，便是之後也是天災不斷……」
隨着她說出每一個字，蔣魚身體綳得越發緊。
還有其他重生者？！
國家……真的已經知道了末世的事情？
「國家比你想像中知道的多，也比你想像中做的多。」
盛安說完，伸出手。
郝敬業立刻將平板遞給她。
盛安擺在茶几上，面向蔣魚。
「九天前發現第一個異能者，七天前發現重生者，六天前，國家就在制定緊急方案，成立了末日特情處，五天前，各地已經開始準備。」
她平靜地說出讓蔣魚震驚的每一個字。
「蔣魚，你最近在囤物資，應當發現糧價在上漲吧？」盛安看向她。
蔣魚下意識點點頭。
豈止是上漲，糧價直接翻了一倍！
但是，自從隕石新聞之後，網絡上一直各種消息不斷，也有人買米買鹽。
所以價格上漲，她雖然奇怪，卻沒放在心上。
難道……
盛安：「對，是國家在屯糧，同時，還在從境外採購。」
她的手指滑動屏幕，一張張圖片出現——
「不單單是從糧食這一個方面，五天前，各地就已經在防空洞的基礎上建造避難所，21天後，每個城市都會有數個避難所，每一個避難所都配備了糧食和生活物資。」
「通訊部加班加點趕製各個避難所的通訊設備，就算沒有信號、衛星被毀，災難來襲，上千個避難所也能連成一個網，由國家統一調度。」
「除此之外，上百個軍工廠正在加緊工作，上萬個工廠從五天前，沒日沒夜開始生產，市場剩餘資源，全部回收……」
盛安身體前傾，緊緊盯着她：
「蔣魚，這樣，你還覺得國家在末世沒什麼作用嗎？」
蔣魚幾乎已經停止了思考，屏住呼吸，被消息炸懵了。
而盛安繼續逼近，那雙凌厲的鳳眼帶着複雜的情緒，令人一觸便動容。
「蔣魚，國家目前的應對大半都是因為那批隕石，重生者的信息太少，關於末日，尚未百分百確定。」
「你，就是最關鍵的一環。」
她的眼睛認真到極致，和蔣魚對視的時候，似乎能刺入對方的靈魂。
盛安：「如果從你這裡能得到更確定的消息，剩下的21天，應對末日，國家還可以做更多的事情。將核心工廠轉到地下、搶收糧食、轉移群眾……」
「蔣魚，你既是重生者，就不可能偏安一隅，你的重生，可以做更多的事情，也可以帶來更大的價值，是千千萬人的性命，也是國家的希望！」
蔣魚被盛安這樣的目光盯着，身體止不住在抖。
腦海中，兩個念頭像是要將她割裂。
不能承認！
她有一個空間，萬一承認的結果是被研究呢？
但……
如果承認，是不是真的能帶來希望？
她只是一個普通人，有一點小自私，卻不是那種喜歡災難的反社會人格。
而且，對上盛安鄭重的視線，她又忍不住心頭激蕩。
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，她從來沒有被人這般看重……
盛安特熱打鐵：「你不用擔心其他，加入我們，你是我們的隊友，受國家庇護。」
她伸出手，握住蔣魚冰冷顫抖的手，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：
「蔣魚，哪怕你情況特殊，我們也沒人會傷害你。異端，異常之徵兆，這未必是一個壞的形容詞，也未必不是好事。
「抓捕令是最後的手段，你是國家的希望。
「所以，我坐在這裡，在你家裡，以你舒服的方式和你溝通。」
蔣魚眼底滿是掙扎。
她想說，但又止不住害怕。
重生和空間是她最大的秘密，真的要說出來嗎？
盛安：「哦對了，國家出手囤貨，你若是作為末日特情處的一員，末世生活條件絕對不會比末世前差，你囤再多東西都要自己做，在特情處有國宴廚師，還有國家倉庫的物資……國家護你周全，供你物資。」
蔣魚：「……」好心動。
「特殊時期特殊政策，特情處還有逮捕資格，比如說鬧事的、阻礙你任務的人，合理合規前提下，你可以自行處理。」盛安又說。
蔣魚沒明白。
盛安微微笑：「比如說餘利天和陳嬌嬌。」
蔣魚：「！！！」
直接掐准命脈啊。
盛安收回手，嘆氣，悲傷道：「算了，你若是不願意，我們也不強迫你。」
郝敬業面上嚴肅，心中卻忍不住豎起大拇指。
果然不愧是盛姐啊！
溫柔嗎？
槍口對準的「溫柔」。
先兵後禮，又賣慘、訴苦、大義再加上將人說成「希望」「國家未來」，而後利誘，最後再來個以退為進……
這是針對蔣魚這種性格的人，定製的「審問」方案啊。
多情、心軟、優柔寡斷、單純，偏偏還經歷了末日重生過，蔣魚的性格，嚴酷的審問換不來她的投靠。
不強迫？
開什麼玩笑，蔣魚要真咬死不說，盛姐能當場「強迫」。
她那把槍是上了膛的！
果然。
蔣魚感受到盛安溫暖的手的離開，下意識抓住。
而後，她磕磕絆絆開口：「為了國家，我、我我願意全都告訴你們，加入你們。」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