◈ 第5章

第6章

這是倆人相處半年來第五次約會,互相都特別珍惜在一起的短暫時光。

從電影院出來後倆人一路並肩前行,換下一個約會地點,這個年代還是很保守的,情侶們壓馬路自然願意到人跡稀少,燈光昏暗的地方,公園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。

倆人走到湖邊,湖面早已結冰,三三兩兩的人在冰上嬉笑打鬧,歡樂的笑聲瀰漫在空氣中。

吳承海轉過身來,倆人面對面的站着,十分自然的握住了她的雙手。

他的手掌寬厚而溫熱,讓她感到一種踏實和安心。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,彷彿在無聲地確認着彼此的存在。

時云云低垂着眼瞼,輕微的羞澀之情在臉上浮現。

時云云一臉羞澀的道:「我真想每天都和你一起,不想分開。」

吳承海會錯了意,以為她想結婚,眉頭緊鎖,眼神閃爍不定,嘴唇緊閉,顯然在極力保持冷靜,下定決心的道:

「云云,有件事我要跟你說,這件事我憋在心裏很久了。」

時云云笑着說:「什麼事啊!,瞧把你緊張的。」

他全身緊繃,像一隻隨時準備逃跑的小鹿。

「我在老家訂婚了,包辦婚姻,這婚事從頭到尾都是我爹娘張羅的,我和她也沒有感情,我會退婚的。」

時云云如遭雷擊,目光獃滯的望着他,她鬆開了吳承海的手,自顧自地走開,坐在了湖邊的石頭上,她望着湖面,神情憂慮,目光深邃,她的腦海中不停翻滾着各種思緒。

吳承海的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急切,他走到時云云身邊,蹲下身嗓音低啞道:「我會解決的,你相信我。」

時云云面無表情,讓人感到一種莫名的疏離感。

「你想怎麼解決,她是喜歡你的吧!」

「我想給她寫封信,我和她沒有感情基礎,她應該會同意的。」

「這件事沒那麼簡單,咱們不能只顧着自己的幸福,把別人的心給傷了,你不能光寫信,你最好回去一趟,親自解決這件事。」

時云云覺得這件事必須正面對待,不能兩個人的幸福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痛苦之上。

吳承海知道事情不能在拖了,想要解決,必須趁早,於是他提筆寫了兩封信。

李春妮每天都期待着收到來信,每次又失望的看着郵遞員騎過家門口。

就這樣從夏天等到了冬天,半年過去了。

上河村位於東北地區,一年只種一季糧食,因為東北地區的緯度較高,天氣寒冷,適合植物生長的時間較短。

春種秋收,冬天都在家裡貓冬。

這期間李春妮給吳承海寄過一包自己曬的地瓜乾和一封信,可就是沒收到回信。

「李春妮,李春妮在家嗎?有你的信。」郵遞員在門口大聲的喊道。

「哎!來了。」李春妮期待了這麼久,難以抑制的興奮。

笑着雙手接過:「謝謝你了,同志。」

快步跑回屋裡,坐在炕上,用手輕輕的撫摸了一下信封,小心翼翼的拆開。

本來洋溢笑容的嘴角變成了抖動,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樣,大顆大顆的滴落,一隻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,拿着信的手也在顫抖。

李母看着女兒臉上的變化,接過信給到李春陽手裡「兒子,快給娘念念。」

「春妮,你好,在這裡我想先向你道個歉,我有喜歡的人了,咱們是新社會下長大的新青年,應該追求心中的愛情,包辦婚姻是不幸福的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感歸宿,咱們倆個並不合適。我經過深思熟慮決定——退婚!希望能得到你的諒解。

李父聽完後氣的大掌一拍,炕桌都向前動了動,疾言厲色道:「吳承海這小子不是人啊!我可真是瞎了眼了,沒看出來他滿肚子的花花腸子,他居然悔婚!爹給你做主,找他們家去。」

李母看着李春妮坐着不動,開口道:「走吧!孩子,咱們去問問清楚,不能不明不白的讓一封信給打發了。」

說罷一家人急色匆匆去了吳家。

與其同時吳家也收到了吳承海要退親的信,看完信的吳父也氣的血壓飆升。

開口罵道:「這個兔崽子,翅膀硬了,給他寫信,讓他回來,看我不打折他的腿。」

「還他媽的讓我給他理解和支持,這是他媽的讓狐狸精給勾了魂了。」

「放着好姑娘不娶,他這是要當陳世美。」

「寫信來不及了,我去,我親自去問問這小王八蛋,看我不扒了他的皮。」

李家一家五口剛到門口,就聽到吳家屋裡不斷的傳出咒罵聲,心裏的火氣降下去不少。

李父推門進來道:「別罵了,你想要全村的人都聽見嗎?你們吳家不要臉,我們家春妮還要名聲呢!」

吳父急忙道:「親家,你放心,我向你保證,絕對不會讓這小子干出這種事情來。」

李父瞪了一眼吳父「你保證有什麼用啊!他這是出息了,穿上四個兜了,你能管了他啊!」

「親家,你別說他是個小軍官,他就是個司令也得先學會做人,這做人有人的本分,吐口唾沫是個釘,他許過的事情就不能反悔。」

「只要他還認我這個爹,我就不能讓他胡作非為,親家你放心,春妮就是我們老吳家的兒媳婦,我們也只認這一個兒媳婦。」

「老婆子你現在就給我收拾收拾東西,我要去部隊。」

吳母閉着眼睛長嘆了一口氣「這個畜牲,不幹人事的玩意。」說完看着自家老頭子。

「村裡年末等着分糧分錢,你也走不開,我去,我帶着春妮一起去。」

「娘,我也去,我長大了,路上我可以照顧你和春妮姐,我還可以問路。」吳承軍自告奮勇地道。

吳承軍也有自己的心思,他要為李春妮打抱不平。

他騎單車摔進溝里,把左手摔骨折了,單手騎車又騎不穩,又不想耽誤課程,是李春妮單程騎2個小時單車,把他送到學校,在騎2個多小時返程。周五下午在去把他接回來。每次都累的李春妮中途歇好幾次。

也不是沒想過坐公交車,而是和公交車的時間對不上。

親姐能做的也就這樣了,何況還不是親姐,只是未過門的嫂子,心裏的天秤早就傾向了李春妮。

「行,那你現在就去找村長,開介紹信,把咱們仨的都開出來。」

「就跟村長說去部隊看看你哥,別的啥話都別說?」囑咐着已經走到門口的吳承軍。

回過身雙手拿過李春妮的手放在手心裏拍了拍,哽咽道:

「春妮,嬸子對不住你,你跟嬸子去,嬸子給做主。」

李春妮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,帶着哭腔:

「嬸子,你別這樣說,不是你的錯。」

李春妮回家後收拾行李,拿出了她給吳承海做的鞋,盯着看了看,又放了回去,心裏想着不要拿,手又不聽使喚的拿了出來,裝進包里,壓在了最下面。

三人在村口集合,坐村裡的馬車去鎮上,在坐公交車到市裡,最後坐上火車去濱市。

火車咣當了兩天,終於到了,三人是片刻沒歇,直奔軍區。

一路跋涉終於到軍區門口,被門口的哨兵攔住。

「大娘,你不能進,請先登記一下,你找誰。」哨兵攔住正往裡走的吳母。

吳母雙手推了一下攔着自己的哨兵道:「我找我兒子,你攔我幹啥。」

「大娘,你兒子叫什麼名字,我幫你找,你先登記一下。」

一輛軍車正好駛過,又倒了回來。

車后座車窗搖了下來,一個中年男人面容嚴肅的問道:「怎麼回事。」

哨兵敬禮回答「報告師長,大娘找人,不登記要硬闖。」

吳母聽見哨兵叫面前的男人師長時,知道這是個大官,忙道:「你是師長,長官我找我兒子,我兒子叫吳承海。」

師長笑着說:「吳承海就是我帶的兵,老嫂子,上車,我帶你去找你兒子。」

隨即下車換到副駕駛,轉頭又對哨兵說,「你不用管了,我來處理。」

哨兵又敬了個禮,「是。」

仨人坐到了后座,有點緊張還有些不自在。

師長主動搭話:「老嫂子,吳承海從新兵蛋子的時候就是我的兵,現在都成長到副連長了,不過很快這個副字就可以拿掉了,您真是培養了一個好兒子啊!」

吳母強顏歡笑道:「都是部隊培養的好。」她尷尬地低下頭,她的眼神遊移不定,雙手捏着衣角,心中滿是難以言喻的羞愧。

車子停在了一棟樓前,勤務兵下車打開了后座的車門,仨人下車後軍長做了個請的手勢對吳母道:

「老嫂子,去我辦公室等吧!我叫人去找他。」

「小劉,去把吳承海叫到我辦公室,告訴他,他母親來了。」

勤務兵小劉「是。」

然後快步走開。